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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/05/21

拍手開房：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表演課？表演課真能幫助演員？

拍手學堂於2021年5月16日Clubhouse開設主題「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表演課？──台灣環境裡的表演體系」，除拍手創辦人吳芮甄、拍手學堂團隊黃河、黃尚禾、主持人高偉哲，也邀請了下列不同表演體系的老師及演員們共同交流，大家各自對表演訓練的了解為何？有哪些特色？如何幫助演員？沒能趕上開房沒關係，特此彙整重點，一起靠近表演。

何謂表演「系統」？

在切入正題之前，你可能得先知道，沒有所謂真正的表演系統，大多是各表演體系的老師們在創作、演練的過程所延伸出來的「方法」，在一定的經歷下才有可能稱之為「系統」。然而，國外會盡量避免「系統」這個字。為什麼？唯有在足夠的方法和邏輯成立後，才可稱為系統。

不管你是不是科班出身，多少會對表演體系產生疑惑，其實，可以先了解自己喜歡哪一種類型的表演，從喜好的表演風格去挑選相應的訓練體系，或從自己懼怕、缺乏的領域下手學習和突破。

如何開始接觸或意識到表演方法？

演員黃尚禾：

我在台大戲劇系時，是與姚坤君老師學到寫實的表演系統，後來到紐約才開始吸收不同的體系，像是Michael Chekhov就是在紐約開始學習的，後來開始拍片驗證，也發現劇場表演系統，是可以運用到鏡頭上的。

演員黃河：

我開始接觸到所謂的表演系統，大概是從易智言導演從UCLA帶回的Meisner Technique，一開始並不了解，只是跟著易導做，是小時候先有實作經驗，才開始慢慢理解。經歷過許多作品後，才開始看書整理自己用過哪些表演方法，才意識到，自己較常使用的是Meisner和Chekhov的體系作為工具，來幫助自己現場的表演。

（聽眾）演員百白：

建議新演員先透過書籍找到自己有感或想加強的表演系統（延伸閱讀：演員必看的表演工具書），再跟業內的老師或前輩了解每個系統的差異，哪個適合自己？Michael Chekhov對我來說是最美好的實際操作過程，是個尊重演員「個體性」的派別。Michael Chekhov非常需要想像力，不論是身體、聲音、氛圍或跟其他演員的關係，想像力是演員的價值。Michael Chekhov很倚賴演員的想像去進行身體的創作，一個演員的「身體性」到底是什麼？例如你光是聽到不同的腳步聲就知道誰回家了，如何在同質性的角色去創造出不同的區別？學了Chekov後，我建立角色的一開始會先找到一個「身體特徵」，再讓一個身體特徵影響全身，進而創造出這個角色的狀態。

 

不同表演體系之重點

來賓彭若萱：

Michael Chekhov是以俄國寫實表演為根源產生的系統，史坦尼斯拉夫司基寫實表演體系後，史坦尼的學生以寫實表演為基礎，因為戰爭而傳到國外，到美國後開始產生各種不同以寫實為主的系統和方法，但Chekhov以寫實為基礎的表演系統。現在有Michael Chekhov台北中心。

若想了解Michael Chekhov，可閱讀《致演員：麥可‧契訶夫論表演技巧（To the Actor）》 ，這本書是唯一一本華語在這個系統的翻譯書，也是Michael Chekhov的唯一著作。Michael Chekhov的華語訓練中心會從台北出發，再從台北來擴及到整個亞洲華語演員圈。

來賓陳威宇：

Mr. Voice這個系統是從北京帶回來的，它融合認知心理學和各種不同的門派。我曾經在聲音訓練的過程中越來越不喜歡唱歌，因為聽不懂老師的指令而產生挫折，因而覺得自己沒有天份，所以就覺得這個方法是不是不適用所有人？最後，找到這個北京的原以為是騙人。老師說，聲音的概念是沒有音高，聲音就是頻率。我才開始理解到，聲音的限制來自心理認知，而不是生理限制，著重在如何利用生理肌肉（聲帶之類的）。

 來賓譚天：

Jacques Lecoq（賈克樂寇）源自法國，主要關於默劇還有運動員的訓練方式。有很多演員訓練會用到的中性面具，另外如實表達身體、小丑等訓練，也都是可以幫助演員發展角色身體的部分。

黃尚禾也分享大學時接觸過賈克樂寇體系，後來開始鏡頭表演時，才發現這套體系可以讓自己更知道怎麼使用身體，創造更不一樣的角色。

 來賓潘冠宏：

Meisner Technique這個系統為方法演技派傳來美國後，其中一個重要的派別。主要的訓練在於拋掉腦袋的控制，演員在現場進行真實的丟接。讓演員在當下真實回應對手，渴望達到劇本建立的目標，真實地回應與執行。著重在「當下」，允許演員在當下感受即興的空間。

來賓林微弋：

Linklater聲音訓練系統為專門給演員說話的聲音訓練系統，主要關於「想像力」。在這個系統裡，每個人的原廠設定都至少有2～4個八度音調，已足夠每個人百分百表達自身所有的情緒、慾望、想法等。「I am enough.」這句話是這個訓練系統的體現。

為什麼很多人或演員會覺得自己的聲音不行？重點是因為我們在生長過程中經歷過的緊張、壓力、被社會化的過程，都會讓我們的聲音被壓抑。這些長大的過程，「心理」是很大塊的障礙，尤其是華人，我們都不敢嘗試、怕做錯、怕丟臉，而在台灣找「對錯」跟找「真實」是跟歐美演員最大的差異。心理障礙帶來物理性和身體性的限制，對表演來說，沒有對錯很重要。這門系統提倡不去在任何人身上找到「完美」的聲音，而對「真實」、「誠實」的聲音有興趣，我們對「你」有興趣，「to free your voice is to free yourself.」

主持人高偉哲：

關於「酒神」表演工作坊，簡單來說是來自希臘阿提斯劇院的訓練系統，酒神是戲劇之神，「建構、毀滅、重生」是它的核心，回歸根本，認識身體內外的感知，喚醒動物本能的慾望，進而貫穿身心，挖掘身體的秘密，釋放能量。

表演體系如何幫助演員？

黃尚禾：

如何讓系統變成演員自己可以用的工具？這件事很重要。我看過很多新演員喜歡在身體上做設置，或在學完各種系統後，想要使用但很無力。更重要的是，在學習各種表演體系後，可以花時間內化成自己的，可用、真實的，可以回到當下真實的交流。在台灣表演體系選擇不多的情況下，新演員要好好找出哪些系統是適合自己的。

黃河：

我知道鳳小岳使用純正的Meisner方法來做各種不同角色呈現，他同時也在台灣推廣Meisner。我自己在表演上也偏向Meisner，因為易智言導演帶回來的也是這個。

從我開始接觸表演到現在，學習表演方法跟在現場拍片是兩件事，演員要看自己需要哪些工具去面對哪些問題。表演沒有絕對，多認識也會對其他系統持比較開放的態度，大家各取所需，目標都是做出更好的表演、成為更好的演員。

之前有一次在準備表演時，林辰唏在我旁邊，聽到她發出一些怪聲音，問後才知道，她使用「酒神」這個表演方法，透過呼吸、顫抖等方式去打開身體的感受。在台灣沒有太多表演系統的狀況下，聽到有演員分享「方法」超開心。

對我來說，所有的表演體系都是方法和技術，我們的表演只是透過不同的媒介來呈現，這些工具可以協助我去面對新的問題和執行時遇到的困難，「拍片是拍片，表演是表演」要兩者皆通，才有辦法做到你的目標，演員就是要把這兩件事搞懂，尤其是影像演員。我盡量去獲取我可以使用的工具，盡量去學習工具怎麼用，以免在拍片現場還要回頭去掌握表演。表演應該是事前準備好的，到現場是去執行的。

影像與劇場演出要如何應用不同的表演方法？

彭若萱：

回到Michael Chekhov這個系統，這是以「身體」出發的表演方式，藉由找尋「身體動能」讓準備的角色功課被演出來，並且重複相互檢視，在過程中找到角色新的可能性。例如，做角色功課時做了某些身體特徵的設定，排練時就用身體找到動能去跟角色的目標結合。（不一定是身體，也可能是聲音或氛圍。）在找身體特徵的過程也找到符合角色的狀態，在塑形角色的過程，這些都會越來越寫實，會變成一個trigger（啟動點），再利用心理動作找內在狀態，就是一個發掘、找到、應用的過程。

 高偉哲

尋找表演動能是Michael Chekhov很重要的觀念，透過不同的媒介去轉化、內化成角色的內在狀態。

 林微弋：

我覺得比較重要的問題是影像和劇場的系統為什麼可以通用？這個問題有個核心的問題是「人為什麼會發出聲音？」和「人會什麼會說話？」人有想要表達的東西，像是溝通的慾望，慾望要夠強，強到你非說不可，你才有可能說話。聲音是拿來滿足慾望的，在舞台上溝通的慾望，包括了你的溝通對象（包含觀眾有幾百人），慾望被滿足，你就去餵養下個慾望。

轉換到鏡頭表演，你溝通的慾望是誰？這就是演員的功課。身為演員，慾望是你唯一需要不停去創造的東西。Linklater這個系統的核心就是要不停創造慾望。慾望一旦被創造出來，演員自己不要擋路，才可以藉由創造慾望去創造角色本身的動能，試圖在每個場景達成目標。這是個龐大的系統，要學好多東西，我們才能回到「不做」，而「不做」才能創造出好表演，回到自己。問自己「你感覺如何？」是我們在教學時常問的，而不是「你聽到什麼？」

 陳威宇：

對於聲音，我們要先了解錄製我們聲音的「媒介特性」是什麼（收音的系統），像是錄音跟現場演唱的差別。聲音是傳播的關係，傳播者和接收者之間叫做「符號」，符號是什麼？要讓接收者清楚。媒介與表演者的互動及如何使用都有差別，因此聲音的時代性與文化性各有差異，受眾不同、媒介不同、應用就不同。

潘冠宏：

Michael Chekhov本身拍過很多電影，從事過很多影像工作，他說過，看完劇本，角色已經在他面前演過一次。影像和劇場對於演員是「以準備來說沒有差別，而是呈現、表達方式或技巧有區別。」

譚天：

Jacques Lecoq的訓練雖然還是以舞台劇為主，但剛剛提到的多是「媒介」。Jacques Lecoq希望學習的人用「空間」去思考，演員本身呈現的內容是在什麼樣的空間？你的身體、聲音在多大的空間畫面裡？可以試著想像，聲音是一條肌肉，那它會怎麼長？會是什麼樣的質感、顏色、形狀在這個空間延伸？這是演員與導演間的遊戲和對話，要知道導演想要你產出怎樣的內容。Jacques Lecoq的觀念是「空間是觀眾閱讀表演的第一個東西」，表演者需要意識到空間的彈性，和空間互動。

聽眾Neo Lee：

曾在北藝上過契科夫和梅式一些課程。Michael Chekhov對我來說，可以協助我找到角色的身體，Meisner Technique幫助我跟對手交流，Linklater找到情緒跟感受的釋放，聽到別人的情緒，不再控制情緒，而是讓情緒流動或釋放出來。


林微弋：

Linklater常說”It’s a beautiful day to make a mistake.” 「肌肉放鬆」是把無謂的力氣放掉，讓力氣去支撐你做本來要做的事。

問與答

Q1：聽過很多別人推薦的表演書籍，想問這些書籍對我這種肢體卡關的人有什麼幫助？《演員的自我修養》、《表演藝術》、《表演訓練法》、《演技六講》等，我該買書去慢慢研究嗎？還是我該用什麼方式？


吳芮甄：
可以透過書籍文字理解，再去嘗試；或是先體驗，從課程找出自己適合的工作方法。先認知自己想加強的部分，突破後再往前。


高偉哲：
可以去書店表演藝術區看一些書籍的摘要，去了解、分類出自己需要的方向。書再怎麼看，表演還是一個體驗的東西，都要真實體驗過比較準確。表演沒有對錯，嘗試很重要，你的既定印象可能跟課程帶給你的東西是截然不同的。


 

黃尚禾：
這次聊到的兩本書Michael Chekhov的《致演員：麥可‧契訶夫論表演技巧》和Locoq的《詩意的身體》，表演書籍在這個環境其實相對匱乏。我碰過很多演員肢體不夠好，但他在各種表演上的呈現很真實，真實、誠懇的態度、「活在當下」會比任何系統都還重要。所以，不要怕，好好學習任何你想學習的系統吧！

Q2：每個體系在拍攝現場的轉換和應用是什麼？

王淮仲：
對我來說就是使用工具的概念，先看劇本的故事是什麼？這個演員的狀態是什麼？演員的強項在哪裡？把劇場轉換到影像的思維，像是把畫面的size轉換成空間等。劇場是在排練時找選擇，影像比較辛苦的是，我們要在現場提供選擇，演員需要去思考自己的表演要完成什麼？鏡頭需要什麼？你的工具要用什麼？關於選表演課，可以把書籍當使用說明，看完了還是要去體驗，像黃河說的，拍片和表演兩者要皆通，而且還要有彈性去應付演員跟導演、劇組團隊等等的關係。

 Q3：以Jacques Lecoq系統來說，在影像表演時要怎麼運用身體？看到很多資深演員用身體表達出不同的角色狀態，新演員如何在一開始就準備好，期待未來可以用「身體」來幫忙創造角色？

先扣除媒體，先假設前提是我們相信「只要你掌握了你所相信的表演體系，你就可以運用自如。」Jacques Lecoq的訓練過程先是中性面具、身體歸零、讓身體乾淨（果陀夫司基），例如跑步就是跑步，走路就是走路，而不是誰誰在跑，如果就是一個人在自然裡，他會如何活動？再來，我們會接觸「風火水土元素動植物顏色詩畫物質」，讓身體感受不同的素材，再呈現這些質感。例如你的身體可不可以紅色一點？你怎麼想像紅色？呈現紅色？這個角色有紅色嗎？這會跟表演者的主觀設定有關，你從角色身上感受到什麼？以默劇的技巧來看，如果演員是「載體」（火水土元素動植物顏色詩畫物質）這些元素會是相對客觀的，你的憤怒跟別人的憤怒不一定相同，但火水土元素動植物顏色詩畫物質是相對客觀的，這會讓我們有共同的詩意，透過身體創造出可以溝通的本質，你就可以成為一個好的表演者。

Jacques Lecoq覺得一個好演員是──如果你在看海，「忠實地呈現」你看到海的感覺──你聽到的聲音、你聞到的味道。

 Q4：何謂中性身體？中性面具？

譚天：
兩者不同，「中性面具」的「中性」不是指一般排練代表的中性，它是這個系統開發出的面具，它完全看不到表情，只有分生理男性和生理女性，不提供任何情感狀態。這是一個訓練方法，剝奪演員最擅長使用的表情跟語言，讓你只剩下身體。


彭若萱：
在Michael Chekhov訓練中，我們也不會說中性身體，只會說回到中性的狀態，盡可能先屏除演員本身的（當下的）慣性、性格、喜好等，盡可能接近中性，或是說回到今天此刻的原點去探索角色的可能性。如果不回到中性，在探索角色時可能會遇到一些限制。


Q5：如果文本的功課不work，可以從身上去找，要如何做work的文本？

彭若萱：
不是不work的文本，而是你做的功課在排練時不work。你可以再帶回來紙上找別的東西試試看，這是一個來回探索的過程，只要對你來說是可以工作和有用的就可以了。


吳芮甄：
在台灣work不work有時跟導演跟拍攝團隊有關，在現場怎麼運作叫做work？

黃河：
要依據我們的傳播媒材去選擇要呈現的樣貌，表演方法是協助我在現場快速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。沒有用的文本就是用不到，但不是白做。拍片是拍片，表演是表演，我們要跟整個團隊一起工作，表演課是幫助我們在現場減少失誤跟提高達到要求的可能，而且符合角色、故事、團隊的需求和安排。盡量多看、多接觸，在片場之前做足演員該做的準備，剩下的表演選擇就是每個人的品味、審美。


王淮仲：
跟角色感同身受地在同一個旅程上。有些演員會事先選擇在現場要怎麼呈現和演繹，因為在台灣的影視環境下，你的準備時間不多。如果你跟角色的連結夠扎實，你就可以設想出很多不同選擇，到了現場就是提供選擇，專注在當下。把現場的事跟準備的事分開，其實不會有不work的準備，只會有狹小和廣大的準備。


黃尚禾：
我們大部分當演員的歷程裡，要拿到「完整的角色」是比較少見的，「怎樣在拿到不完整的角色，但給出比較好的表演」是更重要的事，你應該去相信你所理解和表達的方法是可以感動自己的，「找到角色跟自己的連結，在僅有的篇幅裡發揮」是演員比較需要思考的。

沒有對不對，只有適不適合

小結上述，讓我們先以「廚師」為例，究竟自己適合當中餐總鋪師、西餐Chef，還是甜點師傅？不妨先挑個有興趣的種類入門，接著認識刀功、火候或瀏覽各種料理方式，最後慢慢找出自己適合的去鑽研。

又或者，想像你是個畫家，畫家不會只學一個技法，往往需學會各種基本畫工和工具使用，才去聚焦發展一個風格。然而，在創作當下，畫家並不會想到要選定什麼「技法」，因為他融會貫通了，最後用自己的美學及品味去揮灑。

不管你是畫家還是廚師，是不是科班出身，對於表演，沒有哪個路徑有標準答案，但別忘了，每個路徑都是讓自己往專業邁進的方式。

文字整理：黃尚禾、吳芮甄、洪毓璟、邱暐清
編輯：呂嘉薰
圖片：拍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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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手團隊：
▪高偉哲
▪黃河
▪黃尚禾
▪吳芮甄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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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賓/各大表演體系代表：
▪林微弋（Linklater聲音訓練系統）
▪陳威宇（Mr. Voice）
▪潘冠宏（Meisner Technique）
▪譚 天（Jacques Lecoq）
▪彭若萱（Michael Chekhov）

原訂6-7月舉辦之表演體系體驗課程，因疫情將延後舉辦，若有興趣參與之朋友，可先填寫預約單，若疫情趨緩，我們將第一時間通知您開課資訊。希望這段時間，大家都平平安安、身體健康！

#clubhouse#演員#表演體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