課堂筆記｜王琄：與新演員的合作方式

在多數觀眾的記憶中，不論她飾演的角色名字是什麼，男、女主角都得喊她一聲「媽」。其實不只在螢幕上被許多「兒女」奉為圭臬般尊敬，從早期耕耘舞台劇至今，資深演員王琄早已是重量級前輩，在【給演員的10+2堂課】中分享與新演員的合作方式，絕對再適合不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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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理解角色了嗎？

聊到與後輩的合作，王琄憶起過去曾有一場戲，對手演員拍了十次還是頻頻NG，只因為王琄坐在一旁令他緊張不已，「你們有沒有想過，資深演員也很怕新演員啊？」提起這個故事，王琄哭笑不得地叫屈。

「你們在害怕什麼呢？」下一秒，王琄單刀直入拋出這個問題。她相信每位演員都是憑實力被選角進來，「你是有程度的，那就拿出來啊，在現場，大家同樣都是演員，只要認清自己的身份，就能和彼此正常的互動。」雖然因年紀、出道早晚而難免有前後輩之分，但在表演時，穩定地展現你準備好的東西，資深演員一定會給予相對應的尊重。

只是，要怎麼好好發揮事前的準備呢？主持人黃河好奇詢問，常會有演員在表演課上做了互動練習、角色開發等，實際拿到劇本之後，卻無法將表演課學到的東西投入實戰。王琄笑答：

「因為學的那些技術，都只是在服務演員的感受，念台詞不是照本宣科，你有真的理解那個角色了嗎？當你能同感之後，台詞、語言都只是表達情感的方式而已。」

王琄以哭戲進一步說明。她認為「掉眼淚」一點都不難，有太多技術可以逼出眼淚，重點是有沒有「理解眼淚落下前的氛圍」？「比如『你不要走』這四個字，說出這句話之前，你可能是在收行李，那你怎麼收？收完怎麼拿行李給對方？都是在處理這四個字的情緒，不是等到要講這四個字的時候才有戲。」王琄說得真切，當前面這段看似很短卻張力十足的戲份做足了，有沒有眼淚，或許觀眾已經不在乎了，「對我而言眼淚是bonus，有，很好；沒有，我也覺得perfect。」

你有藝術的品格嗎？

在現場儼然快開起一堂表演課的王琄，不忘這次的講座主題，又把話題拉回新演員身上。她語重心長地表示，「藝術的品格」是她最想和新演員分享的事。

「這跟美德很像，任何對表演或演員有崇高想法的人，都應該去關心什麼叫藝術的品格。」

這幾個字看似高深，卻是很基礎的態度。王琄唸著：「不遲到、不早退、不抱怨、不在現場拿劇本要事先背好台詞再上場……」劇場訓練出身的她，認為對幕前、幕後的工作人員都要給予同樣的尊重，譬如說，她會整理好脫下的戲服，好好地掛在衣架上，而不是丟在一旁等造型師去處理，「不論我是女一或女幾，都沒有權利虐待衣服或道具。」劇組裡的每個人，都是共同來服務一部戲的，不該有身份高低。

除此之外，王琄強調演員該對自己「有紀律」。

她直言，演員是個很有趣的職業，頭髮不是自己的、皮膚也不是自己的，「我多想去衝浪、多想去划獨木舟，但都不行，我一曬黑就會被燈光師念。」這是演員該有的自我要求，一但生病、受傷，整個劇組都會受影響。

當然，有些事不該去做，有些則要事先去做。先前在拍攝《媽媽桌球》時，一場撲殺的戲，就經過了縝密的事前練習。王琄提醒演員，當接下需要體力的戲份，勢必得提早準備。

林林總總分享下來，這些經驗就像老生常談，一如大家都知曉的「飯前洗手、飯後漱口」，這就是王琄表演日常的習慣，也是她口中該被演員放在心上的「藝術的品格」。

你觀察過自己嗎？

王琄也有一套規訓自我內在的練習方式。

「你們都不要動，只有呼吸跟心跳，你有感覺到你在這裡嗎？感受到你的心跳了嗎？知道自己身體的線條嗎？注意到有什麼想法飄過嗎？」這是王琄至今仍會做的練習——「觀察自己」，簡單、不複雜，隨時隨地都能進行。透過這樣的方式，王琄會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存在，同時讓感官變得敏銳。這是身為演員要維持的狀態。

接著，王琄又拋出一連串問句：「你怎麼對待你的想法？喜歡嗎？還是抱怨自己怎麼又這樣想了？還是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？」無論如何，王琄說，開始重視自己的想法，絕對是件好事，即使發現自己正在發呆，也沒有關係，重點是「不要批判」。

「我們常常會因此（指發現自己在發呆）自責、討厭自己，但是，任何選擇都不該被評斷，你要知道有選擇就是好的，不需要自己打擊自己。」或許是看多年輕朋友的遭遇，王琄說出這段話時，就像慈祥的母親讀著床邊故事般，語氣溫柔又堅定。

所以，當有學員問起「拍戲現場難免會緊張，怎麼辦？」王琄這樣回應：「緊張很好啊，我也會緊張，但要找到讓自己放鬆的方式。」還是得回到剛剛那套觀察自我的方法：是不是聳肩了？還是身體變太僵硬、膝蓋打太直了？勢必得先意識到「自己緊張了」，才能提醒自己「記得要放鬆」。

「不管怎麼樣，演員都需要去了解你的身心處在什麼狀態。」

講座結束前，王琄指派了一個課題給大家：「因為疫情而沒有拍戲的這段時間裡，你獲得的十大好處是什麼？」這正是個觀察自我的練習，同時也藉機自問：「除了表演，還可以做些什麼？」或許，你會更清晰看見自己對表演的熱情，也可能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這麼愛表演。這都是好的，當清楚對表演的想法，這些想法就會帶著演員繼續往前走。

撰稿：田育志

編輯：呂嘉薰（薰鮭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