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視劇《俗女養成記》（以下稱《俗女》）道出眾多女性的心聲而引起迴響，第二季也獲得資金挹注，已進入後製階段。這部改編自作家江鵝同名散文的戲劇作品，可說是近年文本改編的成功範本，不禁令人好奇，究竟是什麼關鍵將這部電視劇推向巔峰？同時身為演員的導演嚴藝文，又是怎麼當起導演了？這天，主持人高偉哲偕嚴藝文、女主角謝盈萱聊聊彼此創作的火花。

面對「轉換跑道」這個問題，嚴藝文首先破題回答，單純是不想繼續演員路了，這「走膩」正是來自對好劇本的渴求，更希望有個故事，貼切地道出她那個年紀的女性心聲，乾脆自己嘗試。

想做一部不讓演員那麼辛苦的戲

回憶尋找故事的期間，嚴藝文看到江鵝的作品便驚喜不已，直覺這就是她想講的故事，約了江鵝見面聊聊，由江鵝接下劇本顧問，其他的就讓嚴藝文放手去做。而原著已經提供非常紮實的主幹，嚴藝文並沒有花費太多力氣改編劇本，她最大的功夫，下在「雕塑活靈活現的角色」。

由於是演員出身，嚴藝文會從演員的角度思考、改寫劇本，因此，她的劇本沒有「說教感」，著重在建立栩栩如生的事件。她認為，劇本應該像是一面鏡子，觀眾看到鏡子就很自然地投射出訊息，不需要過度的冗言贅詞；對演員來說，發揮空間也更大。

嚴藝文直言，台灣常用「你會不會哭」去評斷演員的優劣，實際上，隨著人生的歷練增加，遇到傷心事的時候，人不見得只有「流淚」這一種表達方式。另外，大眾很常會認為得過獎的演員就是演技派，「可是哪有演技派這種事？每個角色都要用不一樣的方式去應對啊！」她帶著一點憤恨不平的心情投入導演工作，她想改變、突破，「我在心裡告訴自己，如果我當導演，我不要做一個讓演員辛苦的劇，什麼時候哭、要不要哭，決定權應該在演員身上。」

搞笑並不一定是真的好笑

改編劇本時，嚴藝文也處處替演員著想。劇中許多演員都是從劇場發跡，嚴藝文解釋，其實一開始寫本時，就已經設定為劇場演員而寫了，這讓同為劇場出身的謝盈萱備受感動，果然，嚴藝文的貼心換來了好成果，到了現場，和演員合作起來完全不費力、丟接順暢。

除了在意演員的發揮空間和台詞，嚴藝文在改編劇本時非常在意「幽默」。

為什麼「幽默」如此重要？「喜劇呢，不是在那邊插科打諢就是好笑。」嚴藝文回憶自己以前接到喜劇時，常會被指示要演得誇張、演得笨拙，但她暗自認為，喜劇並不是如此單一刻板，喜劇還是要建立在事實之上，只是擷取某個部份去放大感受而已；喜劇是高級幽默，這和搞笑並不同。

說到這裡，嚴藝文想為喜劇「正名」，也想挑戰台灣人的幽默底線。她觀察到，有時候台灣人太過嚴肅，就像《俗女》播出幾集後，網路上便針對「阿嬤」的角色出現罵聲，怎麼把「阿嬤」寫成這樣？長輩就該在完美無瑕的神聖位置嗎？「阿嬤」應該要有怎樣的形象？「哪個人的阿嬤沒有一點小奸小惡呢？」嚴藝文拋出慧黠的詰問。

IP改編的成功之道？

嚴藝文在《俗女》身兼編劇、導演、製作人，除了寫劇本，還寫了申請資金的企劃書。雖然犧牲掉不少睡眠時間，但她分享，「一條龍」的好處正是不會讓作品陷入多頭馬車的分裂狀態，臨時需要更動劇情時，就自己調整劇本；如果經費有些緊繃，就自己重新分配預算，連拍攝進度都可以自己掌握，十分自由，更提高了作品的完整度。如此看來，《俗女》應該度過最困難的階段了吧？沒想到嚴藝文表示，第二季才是壓力的開始。

她坦言，當初抱持著「來玩玩看，看能不能玩出什麼火花」的心情進行第一季，就連演員們都在一種「safe place」的狀態下盡情展現自我。當作品獲得注目、拿獎、投資方紛紛前來洽談、粉絲不斷敲碗續集，壓力便隨之而來。

嚴藝文笑說：「當初IP真的沒在我腦袋瓜裡面，不知道事情會走到這一步，但如果真的回頭去看，我會覺得一部份是因為台灣人看戲的口味有在變。」她繼續分析，八成的戲劇收視眾是女性，講女性故事的題材本來就比較容易獲得共鳴，而《俗女》又特別雕琢「如何講故事」的方法，才能創造出那麼大的迴響。

謝盈萱則補充，《俗女》難得可貴的是，在一個以女性為本位撰寫的劇本裡，男性角色完全沒有流於「配菜」，例如吳慷仁飾演的角色，精準詮釋了每個人的家中都有一位不回家的長輩。而第二季有不同層次的議題要說，不只對觀眾，對演員來說也是全新的一齣戲。

嚴藝文解釋，本來不想拍續集了，不過自己開始被貼上「女權」、「大齡女子」等標籤，加上母親誤解她的戲是在鼓勵大家不婚不生，氣急攻心之下，決心再次跳入火坑，這次，她要來撕標籤、導正視聽。「第一季講了這麼多，還有觀眾皮皮的聽不懂？沒關係，那我再做第二季講深入一點給你們聽。」全場笑成一片。

正經談IP改編成功的關鍵？顏藝文笑說，還不知道《俗女》算不算是IP，若真要講什麼心法，或許，你心裡想做什麼、想說什麼的初衷，就是改編劇本與創作的決勝點。

撰稿：段雅馨

編輯：呂嘉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