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演員韓寧、李玲葦｜登入「表演」遊戲，去闖就對了

若將表演比喻為一場遊戲，演員就是身在其中的玩家，得不斷地升級自身裝備、技能，才能一步步地開疆闢土、獲取經驗值，朝目標前進。

同為新演員的韓寧與李玲葦，各自帶著截然不同的背景，一同登入名為「表演」的遊戲。她們從競爭激烈的《返校》影集海選中脫穎而出，成為並肩作戰的雙女主、隊友，彼此學習也成長。對兩位來說，表演究竟哪裡好玩？過程中如何破關斬將？卡關時又該怎麼辦？

「認真」是演員的基本條件，也是持續向前的動力

在遊戲開始前，我們先來了解一下人物設定：韓寧、李玲葦是什麼樣的人？

非戲劇科班、非從正統的街舞教室學舞，就連戲劇表演也是從實驗性劇場開始——韓寧笑說，自己接觸表演的方式有些偏門，無論是舞蹈或戲劇，多是靠自己摸索而來，越是深入，越是了解自己的不足，又在與不同表演者的合作過程中，開啟對表演更多的想像與好奇。

接著，像是要說出秘密似的，韓寧略帶羞赧地坦白，她曾覺得演戲是件很難的事，因為那是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，在理解有限下，感到恐懼而抗拒。沒想到，真的接觸後，才發現「難」不過是自己所想像。

現在覺得表演不難了嗎？她笑著搖搖頭，還是難，只不過心態從「難題」轉變為「待破的關卡」。為此，韓寧掛上「遊戲玩家」的身份，憑著「想知道更多」的意念，在表演領域裡盡情探索，享受破關的快感。她有感：

「演員的養分來自於很多、很多⋯⋯沒有教科書、沒有考古題、沒有標準答案，好像什麼東西都有可能成為關鍵，這讓我覺得很迷人。」

好奇在李玲葦的視角中，韓寧是什麼樣的人？她不假思索地說：「認真、執著、漂亮！」從表演課相識，她便看見韓寧擁有和方芮欣同樣的執著，一旦訂下目標，就會全力以赴。至於「漂亮」嘛，「這樣應該看得出來吧！」李玲葦的眼神掃視韓寧，再度脫口而出的讚美，讓兩人拍手大笑。

認真、心思細膩、沈穩，則是韓寧對李玲葦的評價。而攤開李玲葦的表演歷程，似乎可見一些端倪。

高中便開始學習表演的李玲葦，對待表演很有一套自己的邏輯。為了用不同的角度來思考，她很早便決定大學時選擇導演組，讓自己在校內學幕後、校外接幕前。她參與許多音樂劇作品如《忘記親一下》、《分手快樂》到近期演出的《我的上海天菜》，近年也開始投入鏡頭表演，學習如何從劇場的「流線性思維」轉換成「片段式的跳拍」。

「很新鮮，也是考驗，很多人都是因為舞台劇學會『當下』，但我反而是因為拍攝《返校》更能感受當下。」她頭歪了歪繼續說明，舞台劇跟觀眾有段距離，但鏡頭就在自己面前捕捉細微的表情變化，演員得全神貫注，才能表現差距幾釐米的情緒。

運用肢體、五感，建立自己與角色的連結

談起準備《返校》影集的過程，兩人掉入回憶的漩渦。當時得同時準備「劉芸香」與「方芮欣」的功課，最後經過層層關卡，才決定擔任哪一個角色。為了爭取機會，除了導演提供的書單及片單，兩人還各自為角色建立歌單、寫日記、準備料理。

「獨處、面對父母、談戀愛、悲傷的時候⋯⋯根據角色的不同狀況，建立了不同的歌單。」飾演劉芸香的李玲葦現場哼起陳潔儀〈喜歡你〉的旋律，臉上隨即露出幸福的笑容表示，自己就是靠這首歌燃起戀愛感。韓寧也跟著哼唱心中代表方芮欣的主題曲〈今宵多珍重〉，她還重新閱讀張愛玲的《半生緣》，並以方芮欣的角度，將感想寫進日記中。

談起日記，兩人很是感慨，即便至今重新閱讀，仍覺得那個第一人稱分別就是方芮欣與劉芸香。

「劉芸香是寫轉學到翠華中學那天，我正在擬自我介紹的稿：『大家好我叫劉芸香⋯⋯』，我覺得劉芸香是一個要把自己準備好才表現出來的人，她一定擬過很多次草稿，這個不要、那個刪除，直到寫出一份完美的講稿。」為了劉芸香的幻覺設定，李玲葦還準備了整人糖，作為發作時想要重新振作的刺激，待酸勁過後，隨之而來的甜能安撫、緩和自己的感受。

一旁的韓寧不斷點頭表示贊同，她認為，在書寫的當下，她們不再只是演員韓寧與李玲葦，而是方芮欣與劉芸香。「我那時在日記裡寫，有天我和張老師在很熱的教室裡，也許是課後輔導、也許在寫詩，老師請我吃一碗清冰，有點像我們的定情物，可是我們是師生關係，一切就好像腋下會流汗那樣的濕黏。」韓寧描述這段她所撰寫的幻想場景時，瞬間轉換成害羞的口吻，彷彿是戀愛中的少女，卻又帶著一點禁忌之愛的緊張。

除此之外，她們還為角色選詩、畫自畫像、挑選香水及護手霜等，透過五感，找尋自身與角色的連結，並為角色設定生活習慣。像是劉芸香緊張時便會摳手，方芮欣在人、鬼狀態時，會有不同的走路姿勢等，透過細節變化，讓觀眾感受到氛圍和時間的轉變。

兩人從海選開始便一邊進行表演訓練、一邊選拔，收穫良多，尤其在王世緯老師的教導下，開啟她們對於表演的另一種想像，懂得透過肢體帶動來回應、傳遞情緒。她們像海綿一樣迅速吸收、成長，只因深知，訓練不過是暖身，選上以後，角色旅途才正要展開。

有時就是無法重來，接受現況，讓一切自然發生

方芮欣與劉芸香皆屬情緒低沈的角色，尤其方芮欣個性強烈、執著，隨著劇情推演，更會有戲劇性的轉折，在情緒極重的情況下，如何在每次喊卡之後迅速歸零、回復狀態，便成了十分重要的課題。

「我在過程中試了很多種辦法，閱讀之前的日記、讓身體暖起來或先去旁邊放空再回來，每次情況都不同，每個方法不見得都適用，有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可以重新開機，有時用盡各種努力就是過不去。」談到過不去，韓寧至今依然清晰，在拍完某顆鏡頭後，對於自己的表現感到不滿意，情緒崩潰痛哭。

那股太想做好的念頭，有時反而把自己逼過頭。「現在回想起來，應該就是太緊繃了，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，卻沒時間讓自己再重來，感到很自責。如果當下可以接受現況，也許很多東西就會自然發生。」韓寧緩緩地說。

李玲葦附和，放鬆才能讓自己做好更多事。「我其實拍完才敢去想哪裡很難，很怕自己想了，在面對那場戲的時候會有障礙。」李玲葦繼續說，她事前想最多的就是「如何把自己準備好」，反覆做角色功課，甚至事前就把每場戲都想過一遍，才肯放過自己。

然而，到了拍攝現場，可能會顛覆演員原先所想、所準備。為了順利拍攝，李玲葦習得，功課還是得做，但更重要的是，讓自己回到當下，見招拆招，才能使對手及周遭環境成為火種，迸發更意外好看的火光。

「去闖就對了，不要想那麼多。」——李玲葦

忙碌也是一種生活狀態，隨時隨地都能獲取養分

在完成《返校》影集這個營養價值極高的新手村任務後，韓寧與李玲葦馬不停蹄地繼續展開旅程。儘管忙碌，兩人依然謹記要保留一些時刻給自己，因為她們深信「生活」是作為演員基本且重要的功課。

「『忙』也是生活的一部分。比如音樂劇培訓老師在教舞時是什麼姿態、怎麼教，為什麼老師跳舞時，重心可以很穩健？腳踏實地去感受周遭的一切，這些都是好好生活的方式。」李玲葦神色認真地表示，忙碌並非藉口，工作其實也是生活的一環，演員的身分反倒會提醒她不要被手機綁架，周圍有很多值得觀看、學習的人事物，從中萃取出的第一手資訊，便能收進自己的專屬資料庫裡日後用。

韓寧有感而發，成為演員後，會更加意識自己的存在與時空的互動，帶著好奇心去覺察周圍的一切。近期，她開始嘗試用底片拍照，記錄日常，並在一天的開始或結束時，用自由書寫的方式清除腦袋中的雜念。對她來說，書寫不一定要帶有目的，而是胡亂地想寫什麼就寫什麼，事後也不一定要回頭檢視，重點在於，隨著落筆，放下情緒，接著便能重新歸零，以更好的狀態迎接下一個挑戰。

兩人透過不同方式補充表演養分，在這場遊戲中，帶上目標，bigger and stronger。

採訪、撰稿：黃羽萍

編輯：呂嘉薰（薰鮭魚）

攝影：楊雅晴

韓寧：髮型/HAIRMOSA.LAB odye weng；化妝/ Stella Chiu；服裝/ JAMIE WEI HUANG、GRACE VISCOSE TOP、TANYA LEATHER SKIRT

李玲葦：妝髮/ 美少女工作室 朵拉；服裝/ JAMIE WEI HUANG - LIN SHIRT DRES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