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順利完成專業的動作表演？《狂徒》動作指導洪昰顥給演員的提點

拳腳相向、互相套招、動作誇大、偶爾借位被識破，這些是你對「武術」、「武打」的印象嗎？

2019年第56屆金馬獎將最佳動作設計頒給了《狂徒》的洪昰顥，他開設講堂大方分享武術在電影中所扮演的角色，及擔任武術指導的經驗與觀察。

每位武術指導的風格不同，造就多元武打電影

這個為電影設計打鬥場景的人，在最初是沒有頭銜的，更別說被看做一項「專業」。

洪昰顥解釋，早期的電影通常會找京劇或粵劇的「武行」來演出動作，直到前輩袁小田被掛上「武術指導」的頭銜，這個職位與專業才正式誕生。

要談武打片，很難忽略早期的港片。港片的武打動作以京劇和粵劇的動作為底，再進一步根據個人條件或時空背景做調整，受影響最深的，是同樣京劇出身的七小福兄弟，影星成龍就是當中之一，他也創造了武打電影的新世代。

學京劇的成龍，表演特點就是趣味誇張、具喜劇張力的動作，再融入當代流行的元素。例如，他早前的電影會有許多翻滾的動作，在《十二生肖》裡又加入時下流行的滑板，一直到《警察故事》才轉為寫實，漸漸確立「動作設計」的概念。

另一位耳熟能詳的武術指導，正是與成龍同為「洪家班」的洪金寶。雖與成龍共演多部電影，不過，洪金寶的武術風格更為顯著，「拳拳到肉」的感覺更強烈。

洪昰顥列舉了幾位武術指導的前輩，各有其動作風格。例如，身兼演員的「劉家班」劉家良強調中國武術的正統；程小東則以「柔」見長，擅長運用鋼絲，表演出武俠片的唯美感，《倩女幽魂》、《笑傲江湖》、《英雄》、《新龍門客棧》都是他的作品。和洪金寶、成龍同樣出身洪家班的董瑋，風格感沒那麼強烈，那是因為他志在「服務劇本」，動作設計以故事為優先，並以「動作指導」自居，取代「武術指導」一詞。

動作指導也需要萬全的事前準備與專業分工

當動作電影的要求、技術規格越來越高水準，分工自然越細膩。洪昰顥解釋，動作指導、副動作指導、助理動作指導及動作演員，是最完整的武術團隊編制，在規模較大的製作才會出現。若是較小規模的製作，通常由動作指導、助理動作指導兩位配合。

簡單來說，動作指導負責和導演確認風格並設計動作、跟製片電影公司對預算、評估動作的安全風險、現場拍攝指導。副動作指導得安排動作組的行程、協助動作指導做設計、確定設計出來的動作具執行性。動作指導助理要確認道具、場地、美術、測試重量尺寸及衣服上的爆破點和威牙點等細節。以前，習慣稱呼「看得到臉」的為武行，「看不到臉」的為替身，現在則統稱為「動作特技演員」。

演員要順利完成專業的動作表演，前置作業佔了相當重要的一環。前期，動作指導得先和導演聊劇本、討論風格，定調後勘景、場景確認，同時，也開始演員訓練；再來，進入動作設計，提供動作分鏡給美術組參考，協助提案的準備。最後，當所有紙本上的東西都拍板定案，還得經過一輪的實際測試，才能進入正式拍攝。這是最理想、也最應該被建立的流程。

洪昰顥說，若前置期的準備都做足，動作指導在拍攝期間的任務就會相對單純些，只須協助現場環境評估、協調特技、動作執行、演員動作表演調整。不過，大多數的製作沒有明確規劃前置期和拍攝期，導致「現場套招」的情況時常發生，他說，以專業角度來看，這是非常不樂見的。

上場的是演員，不是動作指導

這些動作畢竟是設計給演員表演的，他建議，演員跟著一同排練，是最安全、效果也最好。「我調整走位和肢體，順過一次之後，整個劇組也會更清楚這一場戲在幹嘛。」他說。

他以第一部指導的《目擊者》為例，「凱勛哥（莊凱勛）和李淳自己先排了一個大概，我再去做調整，怎麼打、怎麼避、怎麼調度、怎麼再更有趣一些，那個就很清楚。」設計好的動作，還是需要演員實際走一次，才能呈現出觀眾、劇組心目中最棒的樣子。

而這次得獎的《狂徒》也是和演員互動出來的良性結果，洪昰顥說，是和演員「聊」出精彩的動作。劇本裡，廖文睿（林哲熹飾演）不懂打鬥，而標哥（吳慷仁飾演）有一點格鬥或街頭實戰的背景，但對於大陣仗無法一人全勝。設計完動作後，他再和兩位演員進一步討論，才慢慢地排出更符合角色的動作。「畢竟演角色的是他們，不是我。」從這次合作的例子，他也提醒各演員，絕對不要害怕提出想法與動作指導討論，畢竟真正上場的，是演員本身。

在日常生活裡，演員可以做什麼訓練嗎？洪昰顥提點了「活用非慣用姿勢、部位」的重要性。

演員會接到的角色很多元，也許接到肢體障礙的角色，就不可能用大多數人習慣的方式演出，「如果你不熟悉自己的身體，你說服不了觀眾，更說服不了自己。」如此，表演起來也就綁手綁腳、難以服眾。在平常做動作訓練時，盡可能一併練習其他身體部位，例如用手肘、大腿等撐地練習，更能掌握身體，在演出任何角色時，更容易輕鬆上手。要注意的是，若身體有舊傷或沒有運動習慣，請在專業指導的協助下進行，避免受傷。

想把武打戲表現得令人驚艷、想一看再看，甚至是成為藝術，而不是一個讓人想快轉的混亂場面，洪昰顥叮嚀演員，必須懂得把每個動作做扎實。

首先，在練習動作時，先用很慢的速度，確認每個步伐都踏實了、身體的重心都紮穩了，再逐漸加快動作的速度，因為，他說：

「武打戲是由許多『組合』構成一連串的動作，每個組合都要做足做滿，才不會看起來細碎無力。」

對武打有興趣的演員，他推薦可以先接觸散打和綜合格鬥，在運動中練習拳打、腳踢、摔等動作，對身體的協調性也很有幫助，未來在肢體與動作表演上，勢必派得上用場。

在理解動作指導之餘，或許，你也能試著練習各種場景與小動作，儘速抓到竅門。

動作練習一：「重心」是控制所有動作的重點

情境：踉蹌 / 丟球

抬手跨步，用胸口帶動往前，腳往前踩不是為了要丟球，是因為往前的身體重心不穩，才踏出去。一開始的重心在後腳，弓箭步時移到身體中心，球丟完之後，重心移到前面。記得，專注在「重心」，用「重心」操控腳步，感覺就像有人從後面推你，你「失重了」的感覺。

洪昰顥說，這個練習可以幫助演員做出「踉蹌」的動作。是不是真的踉蹌，觀眾看得出來，如果能控制好重心，敢把自己「往前丟」，就能表演出更真實的踉蹌。

情境：揮棒 / 打擊

右手拿出來，左手握球棒端，微蹲，等球來的時候，抬起左腳，重心移到後面，跨步（重心還在後面），轉身的同時腳變成弓箭步，瞄準胸口前的打擊點，這時把腳步紮穩，重心稍微往前移動，然後用力地把球打出去，「碰！」，再把球棒丟掉，完成一次打擊的動作。

這個練習有助於棍棒或器械的打擊動作和協調。

動作練習二：嘗試用不熟悉的身體部位

跪著四肢著地，想像你要往旁邊躺床，然後起身。很自然地往旁邊躺就好，千萬不要多出力，也不要分段動作，試著不要「身體先躺，屁股再躺」、「屁股先坐，身體再起來」，你怎麼下去，就怎麼起來。洪昰顥解釋，這個動作看似簡單，其實在訓練你的平衡力。

撰稿：段雅馨

編輯：薰鮭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