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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/12/14

【劇本開發診斷】改編正夯!談各類型文本改編的編劇功課

在戲劇創作領域中,「改編」是不容小覷的一宗,舉凡動漫、文學作品、真人真事到跨國影視作品翻拍,都是改編的素材。相較於從零發展的原創故事,有些人認為改編在拾人牙慧,其實,只是辛苦的方向不同。從原作到改編,文本向度勢必經重新架構,故事的核心精神也會隨改編者側重的目標有所不同。

由文化部影視局主辦、英雄旅程承辦的「第四屆劇本開發診斷」活動,邀請到日劇《Signal信號》製作人荻原崇、韓國《與神同行》監製元東淵、《一把青》和《斯卡羅》導演曹瑞原、《當男人戀愛時》主創團隊導演殷振豪、監製程偉豪及金百倫、《聽見歌 再唱》主創團隊導演楊智麟、監製陳鴻元及策劃詹于珊等人,就各自的改編作品分享經驗

《聽見歌 再唱》主創團隊策劃詹于珊、監製陳鴻元、導演楊智麟及導演曹瑞原、主持人膝關節

改編的起點:選材

任何改編案例都可以歸納出一套選材學問,這是改編的起點。

荻原崇明確指出:「挑選作品時,真心喜歡很重要。」其次才會思考原作的主題能否讓觀眾產生共鳴。他參與過兩部改編自韓劇的作品:《Signal信號》、《她很漂亮》,前者是燒腦熱血的警偵劇,後者是關於初戀與誤會的愛情故事,都是因為太喜歡原版故事,加上主題能引起日本觀眾的興趣,又從未在日劇中出現過,因而主動爭取改編。

元東淵則指出,他的第一部賣座電影《醜女大翻身》就改編自日本漫畫,後來的《與神同行》也改編自韓國網路漫畫。他認為,比起要傳遞的訊息,「有趣」是更重要的改編條件,「當然不是要各位覺得訊息或意義不重要,但務必謹記娛樂性。」

開發故事沒有標準答案,就算已有原創故事在前,換個觀點或視角重新述說,都能讓故事產生不同的詮釋。就如同元東淵曾經製作的《雙面君王》,主題便來自「王子與乞丐」的故事,成功搭上韓國總統選舉年。「在運用文學、歷史人物、真實事件時,都必須思考這件事對於當時的我們具有什麼意義。」元東淵提醒。

日劇《Signal信號》製作人荻原崇

尋找大眾化素材4指標:創新與熟悉、羨慕或同情

元東淵也提出另一項選材的原則──讓觀眾獲得情感上的補償,這份「補償」可能是痛快、安慰、恐懼,或希望,就如《雙面君王》讓觀眾產生「真希望我們也有那樣的領導者」的心理,《醜女大翻身》告訴大家,改變自己的條件不是件壞事,《與神同行》則是對於孝順和家庭帶來情感補償。

在選擇素材時,可以簡單區分為「創新」、「熟悉」兩大類。舉例來說,《春香傳》是韓國人都熟悉的愛情故事,據此改編的《情慾對決》則把裡頭的男配角換成男主角重新詮釋。就像是翻拍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,卻從情敵的角度看這兩人的愛情,就會帶來觀眾沒想過的新鮮感,這就是「創新」。

反之,「熟悉」可以是經典,但不能落於陳腐。好比《與神同行》告訴大家要孝順父母,這樣的故事套路大概有五萬個,但《與神同行》把舞台轉到陰間地獄,加上華麗的視覺特效與多層次的伏筆,成功帶給觀眾不同視覺震撼。

元東淵表示:「各位在製作的故事是朝新穎還是熟悉的方向,要劃分得很明確,知道自己故事的方向,才能配合方向好好發展。」值得注意的是,太過創新就會被歸為曲高和寡的「御宅族」,太熟悉又會流於老梗,所以,無論是創新或熟悉,都只要「走一步就好」,就如他所說,「要打破預期,但不能辜負期待。」

要如何讓觀眾對劇情產生期待?這個心理一部分就來自「羨慕」。誠如看到《醜女大翻身》的女主角過得辛苦卻從未失去純真信仰,觀眾會因此替她加油,也會把自己投射到她身上;《與神同行》的消防員主角在媽媽夢裡道歉、乞求原諒,觀眾會理解他的身不由己,因此有所共鳴。

羨慕會帶來愉悅,同情會帶來共鳴;好故事就該介於御宅族和老梗之間,羨慕(/愉悅)和同情(/共鳴)之間。

韓國《與神同行》監製元東淵

重新架構劇本:劇情內重整,劇情外重建

即使同為戲劇,改編作品也不可能完全照原創去拍,就以《信號》來說,韓劇版共16集,每集90分鐘,而日劇的普遍規格多在10集左右,每集60分鐘,反應好才會加長,所以,想翻拍為日版,勢必得重新架構劇情。對此,荻原崇提點:「一定要整理出自己喜歡、非拍不可的部分。

除了對劇情線增刪重整,也有一種做法是基於劇情來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觀。賣破四億元的電影《當男人戀愛時》翻拍自韓國的《不標準情人》,導演殷振豪在確定進行翻拍時,就將時空背景設定在2014年非都會區的中壢,有了這層外框架後,男、女主角的人設也應運而生,片中所塑造的台式愛情全來自在地觀察。

監製程偉豪在今年也將中國科幻小說《移魂有術》翻拍為電影《緝魂》,兩度國際移植的改編讓他深有所感:「改編的空間看似小,其實很大,創作者接地氣後,就可以把觀眾帶入新的故事。小說改編有時甚至只要擷取某個概念。」

《當男人戀愛時》導演殷振豪、監製金百倫、程偉豪

提到小說改編,就不能忽略導演曹瑞原一直以來的努力。甫將歷史小說《傀儡花》改編為影集《斯卡羅》的他分享:「小說試圖透過宗教、文化、美食、行政單位等面向去還原整個時代,但影視作品還是面臨一個主軸,就是故事的戲劇性要怎麼開展。」而他在看過《必麒麟遊記》和《李仙得遊記》後,確立自己想側重的,只是一個猶如「彗星撞地球」的故事。

曹瑞原進一步解釋:「那顆『彗星』就是外國人來了,整個琅嶠遇旱災、饑荒、熱病,到戰爭一觸即發,最後結束在簽訂南岬之盟。」因此,這齣劇的目標不在於重建時代,也不像《一把青》欲刻畫每個角色完整的心路歷程,而是視時代建構為背景,讓角色置身其中,重現事件。

無論原著和改編的形式為何,編劇們都可以試著將故事化約為一條劇情概要(Logline)。元東淵點出:「某人非常想做某件事,卻非常難達成,這就是最基本的劇情概要。」例如,又醜又胖的替身女歌手,想和心儀的音樂製作人戀愛,但很難實現,就是《醜女大翻身》的故事;街頭賣藝的小丑要假冒君王兩週不被發現,這是《雙面君王》的故事。當確立了劇情綱要,「障礙」與「反派角色」便自然浮現。

《一把青》、《斯卡羅》導演曹瑞原

必須面對和學習:取捨、判斷戲劇性

然而,所有的戲劇改編絕對都會面臨「取捨」的難題。除了前述因劇集規格不同的物理性改編,內容上的化學性改編也是一門學問。荻原崇指出:「愛情劇如果亂刪,會導致主角無法相愛,或改變原來的走向。」他也認同,改編的難度不下於原創故事,所以編劇更要確定自己的想法和設定。

曹瑞原也認為,即使改編的原典來自歷史,終究只是大背景、大基礎,戲劇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血肉。許多人對於《斯卡羅》賜死了原著小說中沒有犧牲的角色感到不解,他回想:「這個安排是很直覺性的,動盪時代一定會有人犧牲生命,而角色的生跟死最能牽動觀眾情感。」這也應證了,無論是情節還是角色的取捨,判斷都應回歸戲劇性。

又如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《聽見歌 再唱》,導演楊智麟與真實人物馬彼得校長相識超過十年,能翻拍成電影的事蹟多如牛毛,有賴監製陳鴻元抓緊一條劇情概要「一名不懂五線譜的體育老師帶領合唱團成為世界冠軍」而完成。陳鴻源特別強調:「所有電影都是用虛構的故事去傳達真實的情感,追求真相不是電影的責任。」而他在協助將紀錄片《唱歌吧》改編為《聽見歌 再唱》時,就以《修女也瘋狂》、《搖滾教室》等好萊塢電影作為結構參考。

《聽見歌 再唱》監製陳鴻元與導演楊智麟

還有什麼好題材?先換個視角吧

最後,荻原崇也提到自己對台灣影視的觀察。他認為,台灣近年的BL劇非常有潛力,像是《永遠的第一名》和《第二名的逆襲》都令人驚訝:「這是日本人在台灣拍的嗎?」隨著日本觀眾近年也熱衷BL劇,改編為日劇版本是未來可努力的方向。

殷振豪早在完成長片《當男人戀愛時》前,就已在多支MV中成功建立不同的世(視)界。他笑稱自己鍾情於關注中年大叔,在他眼裡,某些大叔的「魯蛇」狀態是非常可愛的。程偉豪附和,《台灣啟示錄》就常報導許多具故事性的在地人物,都具備發展成影視題材的潛力。

打造出「紅衣小女孩宇宙」的程偉豪的一番話,堪為該主題溫馨結論:

「我們不曉得這個宇宙觀有沒有漫威那麼龐大,但出發點類似。殷振豪眼中的老、殘、窮、魯、廢,這類型的人可能會以某種形式成為另類英雄或台灣之光,我們若把他們全定義在同一個宇宙觀裡,彼此關聯,也許就能深化成一個新的IP了!」

撰稿:鄭淳予

編輯:呂嘉薰

圖片:英雄旅程提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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