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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/12/06

專訪演員李杏:如果不當演員,做什麼都沒有差別

被旗袍完好包覆的李杏,很容易讓人盯著就離不開視線,吸住目光的,不單是她的身形,還有她在那身衣裳之下的泰然自若,讓人發現服裝造型的重要,衣服穿對了,整個人都對了。

「有印象以來,我第一個想當的是主播。」李杏口齒清晰說著。每天時間一到,大人們都準時盯著看的就是電視主播,那專業端莊的形象深植她心,稍大以後,她還連續三年參加電視兒童夏令營。

抱著主播夢的女孩一路成長,到了升大學填志願時,把所有大眾傳播相關科系全填了,榜單揭曉,台藝大戲劇系。「那時候會覺得,我如果去演戲,好像有點不切實際?」回憶中的自己,以「識相」的姿態在服裝造型組待了兩年,直到大三被學姊找去演一個穿旗袍的上海人角色。

說著,李杏嫣然一笑:「真的不得不大言不慚地說,穿上以後大家都很認同,好像那個角色在我身上可以成立,我也自信噴發,演起戲來更是順理成章!」

命運巧的可以,她這次在《茶金》飾演的「夏慕雪」同樣是名把旗袍當制服穿的上海人。新角色出乎意料扣連起自己初登台的扮相,李杏內心五味雜陳,直說想起來就頭皮發麻。

夏慕雪身不由己的人生 李杏莫衷一是的京劇課

然而,「夏慕雪」的故事維度可不是幾件漂亮衣裳就能交差。李杏猶記,導演林君陽在開拍前給她一個大任務——「希望可以找到角色的黑洞。」

她解釋,如果找到角色最深刻的恐懼,那麼這個人物的目標、阻礙會立體浮現。儘管「夏慕雪」最終有個開放式結局,但李杏對她有個直觀的判斷。

「對我來說,她是悲劇的角色,她很怕沒辦法過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,但她擅長的事情會把她推往另一條路。」李杏所說「擅長的事」,正是她這次最大的演技考驗,就是要扮演一名京劇名伶唱大戲。

她臉上掛著歷劫歸來的慶幸,笑說:「我寧願通篇講上海話,換你讓我少唱兩齣戲!」「夏慕雪」在劇中共唱了三齣戲,雖然每齣都只唱部分段落,但都得學完整段落,才能掌握意境精髓。

開拍前,她特別受訓,從小嗓學到身段。學京劇,講求「口傳心授」,像是師傅帶領學徒,手把手地示範、觀察、模仿,沒有白紙黑字的的標準。舉例來說,「你要用手臂擺出一道圓,這樣、這樣,這樣都是圓。」李杏在體側擺畫三種圓,每個曲度都不同,「到底要多圓?怎麼樣才算老師認可的圓?假如我自己在家裡練習,根本不知道哪個才對。」

老師就能解惑嗎?李杏如是說:「老師也不會告訴我哪個是對的,他也不知道,他看起來『這樣』就是對的,就是那麼抽象。」看著她手中比的「那樣」,和前面幾次別無二致,讓人開始意會她受訓期間的莫衷一是。

她總共上了八堂課,只為四天的拍攝。「但張國榮拍《霸王別姬》時學了八個月耶⋯⋯而且是天天!」李杏近乎吶喊道,上戲那幾天緊張到要吐,幸好演出後得到不少正面回饋,她才放下糾結。

最重要的表演學 從對手身上學

劇中,她最常與飾演將軍「靳元凱」的黃健瑋及「KK」溫昇豪對到戲,兩人的表演風格截然不同,但都讓她印象深刻。

「昇豪哥的表演看起來很輕,整個人卻又散發很重的能量,看他表演毫不費力,游刃有餘;健瑋給我的感覺就是很生猛、很有爆發力,有一場戲,他就讓我有種『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,其他一切都不重要,只有這場戲最重要』的感受,非常炙熱。」

李杏對於對手的感受細膩,或許來自學校帶給她的表演養成。她先是慎重表示,一直不覺得身為科班生是成為演員的先決條件,但她在學校學到的一句話,至今仍受用:

老師說,你表演的對象應該是對手演員,而不是觀眾。」如果演員是對觀眾或鏡頭表演,李杏說,就難以接受當下對手給的東西;當演員關閉了跟對手的連結,就會沈溺在自己想傳達給「不知是誰」的情緒,「那就很容易過分做作自溺!」儘管她偶爾也會不小心想對觀眾演戲,這句話總像警鐘,敲醒她即時修正。

第一顆鏡頭 一演入魂

大三對表演開竅後,愛上表演的李杏也開始參與影視拍攝,問她還記得自己的第一顆鏡頭嗎?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,想想又率性說:「應該沒差啦!」那是2006年播出的偶像劇《微笑pasta》,她飾演對女主角王心凌堵麥克風的眾多記者之一,不同於其他群眾演員,她多獲得兩句連珠砲式的質問台詞。

「雖然畫面在女主角,但拍完以後,副導馬上找我演別場有特寫的群眾戲,女主角也說『妳好像演得滿順的喔~』我當時還想,這有很難嗎?我只是把那句台詞背出來而已。」李杏說完,回馬槍反問:「這樣講會不會很欠揍(笑)?」 

正因被肯定,讓她對於從事表演更篤定。大學畢業後又赴英國進修取得表演碩士,對於自己可能比其他線上演員多了些學院派的基礎,她態度很虛懷。

「一定要說的話,最大的差別可能是,我在學校就習慣表演,知道表演是怎麼一回事,所以一踏入業界馬上開始跑試鏡,要我一站上去就開始表演,我完全不會有怯場或需要準備一下的狀態。」

充滿幹勁的她,一天可以跑三到四個試鏡,但前五年遇到的機會始終很零星,她不時心生「算了吧!」的念頭。是什麼信念支撐住她?她的回答直接地讓人印象深刻:「因為我就不覺得自己做不到這件事啊⋯⋯」被粉絲奉為「娘娘」的李杏果真霸氣,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。

姑且歸功於星座吧!獅子座的她,對自己的能力總有股把握,或許沒那麼盛氣凌人,但絕不願意輸給自己。「而且我都ㄍㄧㄥ了這麼久,花家裡這麼多錢,最後放棄不是很白痴嗎?」真逢放棄的關頭,她還是拚命找各種理由,讓自己不要墜落。

於是,她也走到今天了。如果倔強的李杏不做演員,本以為她會成全自己小時候的主播夢,她卻決絕地說:「如果我不當演員,做什麼東西對我來說一點差別都沒有了。

她還笑著說當上班族和當麵包師傅都一樣時,我明白,她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那雙鞋,永遠不會脫下來了。

採訪、撰稿:鄭淳予

編輯:呂嘉薰

攝影:楊雅晴


#李杏#演員#表演#茶金#夏慕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