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很多人都說我就是『烏米娜』，你就可以想像，我是什麼樣的人。」
語畢，新演員程苡雅展露大大的笑顏。表現地落落大方、同時又有點古靈精怪的她就像一塊璞玉，低調而不張揚，隱隱地散發內斂而溫潤的光彩。
當程苡雅以大股頭「卓杞篤」的女兒、豬朥束社公主「烏米娜」於《斯卡羅》初次登場，不僅展現沈著的觀察力與矯健身手，還用智慧言語化解與雷斌·金碌兒飾演的二股頭「伊沙」之間的劍拔弩張，在一片老戲骨、有經驗的演員中，身為表演素人的她，有股折服人的強大氣場，與渾然天成的寫實表演，讓觀眾難忘，令人難以想像進組拍攝時，程苡雅才 13 歲。
這般穩健的台風或許可以歸功於長年的朗讀訓練。有趣的是，程苡雅與導演曹瑞原相遇的場合，正好就在國小畢業前參與的最後一場比賽。
面對這樣的重要時刻，程苡雅看起來依舊從容，她笑說，緊張是必然，但準備不足才會讓緊張加劇，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努力與實力，究竟花了多少個午休扎實練習，才能發音得更正確、口條清晰而富有抑揚頓挫。技巧面的進步亦化作她的底氣和心理素質，讓她懂得如何調節心情，進而自信展現，甚至成為她跨入影視產業的契機。
「導演來找我時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嘛，一直以為是演個幾天就跑掉的那種。」程苡雅俏皮地形容被曹瑞原「看上」當下的心情。雖然面對邀約感到有些莫名，私下本就是「戲精」的她，立刻轉為躍躍欲試的興奮與期待，「我看到電視上的演員演得好真實，就會想模仿，私下也會揣摩那些情節，用比較誇張的表現逗大家開心。」講完還不忘即興示範一番。
可見，表演是她帶給大家快樂的方式，不過演給家人、朋友看，與呈現在普羅大眾面前，還是兩回事。
尚未進組前，程苡雅認為，只要有觀眾和舞台，自己能跟著氣氛自在地表現肢體，這就是表演，是很 chill、自由也隨性的；然而，真正的演戲需事先排練、遵循指示、具備有框架的台詞與情境，不只是逗人笑那麼簡單，這樣的壓力督促她全神貫注，正視表演工作的團體感與謹慎度，以免連累他人。
為了跟上腳步，除了與上學時間重疊而無法參與的訓練，族語課、表演課、動作課，程苡雅都盡力參加。尤其是族語，雖然自己身為原住民，但各地住民在文法、說法和口音上都有不少差異，需要進行調整，這往往比從零開始更吃力。「排灣族有分北、中、南、東，我本身是北排，但是戲裡的地域是在南排，很多腔調會不一樣，而且很明顯。」
從準備到拍攝，中間還要經過一段「轉譯」的過程，問程苡雅有沒有特別印象深刻的部分？她笑說，絕非「打架戲碼」莫屬。
在動作課中，程苡雅接受的訓練重點很大落於「姿勢」，由於「烏米娜」身為斯卡羅的貴族，站姿、坐姿都要維持優雅，其次才是其他主演著重的摔角、打鬥，總看得她熱血沸騰。只是，到了正式拍攝，武打戲瞬間變成澆熄熱血的魔王，她才發現，演員得同時記走位、動作及台詞，只要一個小地方出槌就得重來，NG 機率和困難度高達80％。
為了不讓自己連累團隊進度，程苡雅努力背好台詞，積極找對手演員討論。她特別感謝飾演「阿杰」的黃遠鼓勵她：「你就打，打到我沒關係！」讓她能放心地大膽嘗試；還有飾演「蝶妹」的温貞菱總耐心教她拍攝現場的術語或暗號，包含如何找鏡頭、走位與借位等，「不管技術或心理層面，每個演員、工作人員都讓我學到很多，大家都會幫我加油，真的很感謝有他們，不然我會一直帶著壓力把戲演完。」
說著說著，程苡雅露出幸福的表情笑說，只要有食物，就能讓她恢復元氣。片場時不時有工作人員與主演偷塞零食給她，不小心就變得「幸福肥」，得努力讓自己在「維持身型」與「緩解壓力」間維持平衡。
從她大方、直率的言語中，可以看見一顆閃閃發亮的單純初心，即便表演的世界和她原本的想像不同，她都勇於接受而不畏懼，並懂得從中找尋樂趣，摸索出一條生存之道──不懂就問，演錯就調整。
或許正是這麼簡單又直接，才能讓她的表演如此真。
頭一次進組拍攝，辛苦也好玩，程苡雅直言：「表演可以學到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知識，《斯卡羅》讓我知道歷史課本上沒有教的事，我對這件事很自豪，而且我也學到南排灣的文化，演出後才知道南排灣這麼美。」
原先就熱愛文化研究的程苡雅，時常和不同背景的友人交流：「為什麼會這樣？」、「這是做什麼的？」只要參與各式慶典、聽到不同的習俗或觀念，她的腦袋就會冒出十萬個為什麼，追根究底地發問，期望多加認識各式文化，畢竟，就連排灣族都因身在不同區域而不一樣，更何況是不同的種族，怎能不多費心思了解？雖然自謙為初學者，程苡雅身為部落的一份子，深知「傳承」的重要性。
「我們有義務去聚焦這些文化，不然以後就沒有人知道了。老人家給我們的觀念是，你學到的要盡量去教小的，小的再去教小小的，雖然還沒有做得很好，但是我會想多花心思在這上面。」
既然發了願、接受了挑戰，就要勇敢完成，這可說是程苡雅從小就被灌輸的思維。她相信《斯卡羅》是個引子，戲終人散，但文化的對話與省思才剛開始。接下來，你可能會看到程苡雅以自己的方式推廣原住民美麗的文化、語言、工藝等。
事實上，拍完《斯卡羅》沒多久，便陸續有些演出邀約找上程苡雅，她深感興趣，只是正值升學階段，決定等升上高中再鄭重考慮繼續發展表演工作的可能。可愛的她遮掩不住對表演的喜愛，「還是會想嘗試，因為演出興趣了！」面對這個旁人看來不是那麼穩定的行業，她直率表示，會將這股火苗放在心裡，溫熱著，有機會、時機對了，就會努力把握，沒有的話，就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也無妨。
順其自然、盡己所能，聽起來頗有哲學況味，是現年15歲的程苡雅的肺腑之言。面對未來，她不把話說死，畢竟光是「表演」就有多種路徑，除了影像表演或劇場，唱歌、跳舞也都是她感興趣的領域。世界很大，值得她慢慢探索，「自己」很深奧，也需要她更深入了解，用她最喜歡、最適合的方式，療癒人心，給出最純粹的寶藏。
採訪、撰稿：黃羽萍
編輯：呂嘉薰
圖片：公視提供
